乡愁这种东西,大约来自对某种食物的渴望,久在异地而思之不得,近而怀念这个地方,怀念生活在这里的人。桂林米粉,就是格外勾起人遐想的美味。广西师范大学前门有一叫小李子粉店,装潢并不精美,新鲜的米粉在锅里滚过,加卤水,加切薄的牛肉和牛肚,或者是浓香的牛楠汤,香味扑鼻,入口细腻芳淳,食客如云,往往要排队方可得食,早就听说过桂林的米粉的诱人,秘诀在于卤料,有次在那里进食是听见老板娘对老板念叨:“当家的, 今天你调的卤料八角多了两钱, 桂花和茉莉花各少二钱,甘草放少了,味道偏腥重。”心下大惊,想不到一碗小小的桂林米粉有这么多的考究,急忙向老板探究,老板说我少见多怪,他说正宗的桂林米粉卤料有64味药,他家的米粉因为生意忙仓促了,只有36味,还远远没有达到国家ISO90001的标准。
桂林这个城市一直以自己缓慢而悠闲的速度发展着,决不提出什么国际大都市的口号,她的略有些没底气,清秀而羞涩的表情迎接着各方的人来人往,有些人浮光掠影地来看她,或许有些嗤笑她的乡土,然而久居两三年后,你才会慢慢挖掘出她的真味,桂林人说话轻绵柔软,尤其是女孩子,清秀俊俏,其实骨子里颇有硬度,电影《刘三姐》里的三姐的泼辣果敢可见一斑,至少四年里同窗的桂林女孩没一个不是“棉里藏针”的。初到桂林的人,大多惊讶于漓江的清绿恬静,两岸青山的迤俪多姿,其实桂林的周边的山川地貌有着数不尽的风情,且不说龙胜的梯田层层翻涌,资源的丹霞地貌雄奇壮伟,猫儿山的百步云梯手可摘星辰,就连在灵渠狭小的河道上抬着船前行都是别有一翻情趣的。我们这帮喜爱山水性情的朋友浏览了桂林周边所有的县城,发现各个县城各有自己的风情。惟一相同的是,无论你走到离桂林几百公里的地方,早餐仍然是——桂林米粉。
桂林籍的作家白先勇在他的小说《花桥荣记》中提到“桂林水东门外花桥头,我们爷爷开的那家米粉店。黄天荣的米粉,桂林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爷爷是靠卖马肉米粉起家的,两个小钱一碟,一天总要卖百把碟,晚来一点,还吃不着呢。”为了这篇小说,我曾在一个小雨的天专门去七星公园看过,在横跨小东江与灵剑溪会流处,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四孔拱桥,年代久远,周围山花烂漫,故名花桥。桥上有风雨长廊,有诗为记“花桥常有月,慧眼数团圆”。那天我在雨中的花桥下留下许多不和时宜的姿态,很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单纯和快乐。其实《花桥荣记》讲的并不是关于团圆的故事,而是离别与蜕变,而我们这帮大学的朋友最终都离开了桂林这座小小的,旧旧的城,在另一些灯火阑珊的地方开始着自己的人生。
多年以后,我最后一次到广西吃米粉,是在1999年,那时候是深夜,火车不能到达朋友的城市,只有先从一个小站借宿一晚,小站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朋友也得委托别人来接我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深夜的广西小站,寂寥无人,只有我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在等人。对面却坐了一对形如枯木、瘦得皮包骨的老年夫妇,他们无人陪伴,不停地咳嗽,唾沫四溅,大约是生病了,要深夜坐车去看病。那一刻,泛白的灯光印着他俩脸色铁青,他们毫无生气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们,无比诡异,我和女孩都觉得很惊悚,离死亡这么近,仿佛可以扑面而来。幸而最后接的人终于到了,我们去吃了一碗米粉,这里的米粉已经接近贵州,羊肉汤和羊杂,在夜里特别暖和,热汤就米粉,才让我从惊魂中缓过神来,那是我想,如果对面坐的不是什么矿老板,而是朋友该有多好。深夜的小旅馆,也特别让人害怕,让人辗转反侧、彻夜无眠。千山万水,还来不及说出行程的辛苦,第二天终于和朋友相见,只能淡淡地问个好,吃个饭又匆匆离开,好多心事也只能消逝在了这山水间,在别人的家乡里,我终究是过客。
重庆的小面佐料也不少,都是奔着麻辣而来,像极了重庆人火辣的脾气,如果待久了,我也渐渐适应在两路口打球的时候去胖妹面庄吃一碗不加辣椒的干溜面,张继科也来这里吃过哦。偶尔大学城的朋友说,这里发现桂林米粉、柳州的螺丝粉哦,我打个车立即飞奔而去,来回花了一百多块钱。朋友笑称:“你吃的不是米粉,吃的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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