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的冬天,蒋仁与友人在西湖边饮酒,不知不觉到了黄昏,雪后初霁,一抹夕阳余晖照着白色的世界,显得格外澄明通透,蒋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伴着酒意,裹着雪情,援石奏刀,刻出一枚印章,上面有阳文四字——真水无香……
这是我在书店闲逛,坐在一排很冷清的美学书系书架的最底层,无意中抽出一本《真水无香》的书。没有读上几页,便被书里描绘的元代山水画家倪云林水不流花不开的寂寞艺术境界所吸引了。没有花香的雪后西湖,没有颜色,没有生气的云林山水,这,正契合自己一直寻找的心境。
一直以来,我的生活一直在多彩与寂寞中交织着,忙碌的工作、高强度的运动,每一天都仿佛在于自己战斗,精疲力竭有时却难以入眠,如此刻的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沉淀下浮躁的性情,整理拂乱的思绪。
以前读诗,喜欢李白的豪放,喜欢李商隐的多情,喜欢苏轼的不羁,如今,青春渐去,岁月安好,尘埃落定之后,慢慢品味一下王维的诗,更有禅意: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在寂寞无人的深涧中,辛夷花默默开放。无生之喜,无灭之哀,纯然自足,不待人识。明月与清泉交相辉映,浣女与渔人各司其职,自然安适。竹林里弹琴的人,饮啸山林,陶然忘机,并不恨无知音赏,他们的生命就这样自开自落,自性无挂碍。或许,我们看到的春花秋月,草长花谢,离愁别绪、孤单寂寞,都只是对自我怜悯的一种投射罢了。
过年的时候,北大考古系的朋友,发给我一批和田玉的照片,温婉美丽,我正心急火燎地盘算着怎么凑够钱能够买一块,朋友说,你不会只欣赏啊?转念一想,是啊,为什么我这么想占有?那些美好的东西又有什么真正属于我?
山涧的花,明月与清泉,逝去的青春,离去的友情,即便是相爱的人,又有哪一样可以占有,唯有感谢他们,刹那光华的美丽,同样温暖了寂寞的生命,就像微风拂面,就像穿越时空的现在,在灯火辉煌掩映下的长江边,感受到今天的明月与江流,会想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唯有轻轻的一句问候——原来你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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