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

随“众信”去巴黎旅游，行程中原本没有“枫丹白露”，但同行的一对安徽夫妇，其女儿在巴黎多年，女婿是一个叫安德鲁的法国人，安排他俩去枫丹白露，我就随着去了。安德鲁四十出头，有些秃顶，能讲中文，早早地就将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等候我们。

汽车驶出不远，三拐两拐就一头扎进林海。十月的卡瓦尔河谷，早已秋意盎然，橡树、榉树的叶子都黄了，不时有松鼠在树上窜上蹿下，有鸟儿扑棱翅膀从林子飞出。行不多远，前方森林冒出一群建筑物的尖顶，金灿灿的，像海市蜃楼。再往前，出现一大块草坪，有一条小河连着池塘，安德鲁说这就是枫丹白露了。下车步行，就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古堡、宫殿和五个不等形的院落，古堡为意大利建筑风格，拱形门洞上面是金字塔和柱群，外形质朴而庄重，内部豪华、典雅。教堂、舞厅、居室之间有长廊连接，装饰大量绘画、雕塑。令人惊叹的是佛朗索瓦一世画廊和枫丹白露宫，后者收藏了大量圆明园被抢文物。1860年法军司令孟托邦把从圆明园抢劫的文物，献给了拿破仑三世和欧也妮王后，为了存放这些文物，还在枫丹白露宫建造了中国馆，收藏文物3000多件文物，件件是无价之宝。我站在铜胎掐丝珐琅麒麟图片前（原物已被盗），久久不愿离去。

十二世纪前，这里原是一处猎人小屋，十六世纪初，弗朗索瓦造访佛罗伦萨，对文艺复兴造就的意大利艺术惊羡不已，不惜重金把包括达·芬奇、罗索、普利马蒂乔等在内的一批画家、建筑师请到法国，参与枫丹白露的设计，使这里的建筑和雕塑体现了文艺复兴风格，还形成就了著名的“枫丹白露画派”，达·芬奇在这里度过了他的晚年，并将生命留在了这里。枫丹白露也曾是拿破仑的行宫，厅堂奢华，居室却极为简约，只有军事地图和行军床，代表着他性格的两方面，野心勃勃，好大喜功，又胆大心细，勤奋务实。展橱里还有拿破仑的遗物，军帽、战袍、宝剑和手枪，如果把这些组装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一代枭雄，叱咤风云，梦想着征服欧洲。

后来拿破仑结识了年轻的寡妇约瑟芬，此人高挑身材，高雅迷人，地道的高女人和矮丈夫。约瑟芬生性奢华，挥金如土。每天换五六次衣服，柜里有六百套礼服，只有帝王之家才能养得起。拿破仑毕竟是大英雄，并不迷恋女色，新婚燕尔即披挂出征，东伐意大利，南征埃及，大败奥地利和英国，成为欧洲霸主。1804年拿破仑称帝，教皇亲自在巴黎圣母院为他加冕。约瑟芬册封皇后，极尽恩宠，可惜红颜薄命，婚后十五年也没能生下儿子继承皇位。出于政治原因，拿破仑忍痛割爱，与奥地利公主结婚，作为补偿，赠予约瑟芬一座古堡。约瑟芬非常珍惜与拿破仑的甜蜜生活，室内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原来的样子，空守古堡,终日以泪洗面。1814年约瑟芬郁郁而死，拿破仑还为她偿还了300万法郎的债务，但是无法偿还心里的愧疚。后来拿破仑兵败滑铁卢，被迫于枫丹白露逊位，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据说拿破仑去世那天，约瑟芬的古堡暗云低垂，大雨滂沱，一阵大风挟着女人的哭声往来回旋。

安德鲁是拿破仑的崇拜者，眼睛竟有些湿润，这让我想起了唐玄宗与杨贵妃，也是一个悲戚的爱情故事。讲给他听“六军不发无奈何，宛死蛾眉马前死。”安德鲁不懂，我说等你到西安来，我给你讲中国的“枫丹白露”。

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法文原意为“蓝色的泉水”，朱自清译得“枫丹白露”，徐志摩译为“芳丹薄露”，我更喜欢后者，觉得它更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