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水车

在老北京的胡同里，一些居民用水是从自家院里的水井里打水，或者是靠水车送水。不知何种原因，北京四合院中的井水都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味儿，而送水车送来的水则是“甜水”。

记得小时候，住在宣武区太平街附近的一个胡同里，胡同口住着一个送水的水夫，听口音好像是山东人，他很少讲话，每天只是默默地送水。水车是木制的，是一个封闭式的圆桶，底部有一个用布包着的木塞，水夫拔出木塞，水便呈弧线型流出，注入水桶。等把两只水桶都注满后，水夫再塞上木塞，挑起两只水桶进院。水夫送水时，可以径直进入人家屋里，人们不会介意，从来也没听说谁家丢过东西。水夫每送完一挑水，就会用个小本本记下来，月底上门收一次水费。那时的水费是很便宜的，不过那时的收入也低，并非每户人家都用得起这送上门的“甜水”。即便是用得起“甜水”的人家，一般也只是用来烧水做饭，至于其它用水，则还是用自己院里的“苦水”。

院里有一个压水机，机身是铸铁的，形似一个圆柱，高约八九十厘米，一侧是铁柄，一侧是出水口。打水前先要注入一些水，然后不断地压铁柄，水就流了出来。我们小孩子没力气，常常是几个小孩一起用力压，像玩游戏一样。后来胡同里通了自来水，院里的那个压水机渐渐没人用了，在大炼钢铁的年代里，压水机也被人拆走了，为大炼钢铁做了贡献。

记得刚通自来水的时候，整条胡同里只有一个水龙头，还有专人看管着，谓之“水站”。水站的水当然是“甜水”，原来用不起“甜水”的人家，现在也能喝上“甜水”了，唯一的遗憾是水站太少，用水的人太多，需要排很长的队。 水站供水的那天，人人脸上都乐开了花儿，敲锣打鼓像过年一样。

没过多久，又传来更好的消息，自来水要进院了，这大概是六十年代初的事。记得是一个星期天，自来水公司派人来挖了一条沟，埋下了水管，还装了水表。几天后通水了，奶奶高兴得不得了，裹着的小脚不小心也崴了。也正是从这时起，家里真正用上了自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