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本来是来看坎儿井的，却误进了一座葡萄藤搭起的厅堂。厅堂很宽敞，葡萄藤下是一排长凳，一溜坐着十几个穿着艳丽演出服的维吾尔姑娘，个个长裙曳地，上身套着黑色的坎肩，黑坎肩上缀满金片，配上一套红裙，还有那无数条细细的长辫，猛一看，真疑作天女下凡，以为是景点为游客准备的维吾尔歌舞表演。于是坐下等待开场，一边细细地打量她们。

尽量使自己做到不失礼节地去打量、欣赏她们，但是，那股慑入的美丽不一会儿便使人变得不错眼珠了。她们的美丽远不是中原地区那些美人的平面化、脂粉化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轻浅、矫情。她们个个浓眉弯弯，没见过一个浅淡眉毛的维吾尔姑娘。这大概是她们身上有着奥斯曼血统的缘故，弯弯的两道浓眉在额中心才淡淡地连在一起，一双眼睛深如井，黑如豆，亮如漆。眼睛是她们传神之笔，也没见过戴眼镜而掩饰了眼睛之美的维吾尔姑娘，她们个个会眼睛传神，说那眼神慑人心魄实不为过，双目闪烁，还有睫毛，又长又密的睫毛，覆盖着深邃的眼睛，像树枝盖住密林中一口清清的水井。高挑而出的鼻梁，挺拔地带出了异域风格。鼻翼两侧，腮艳如桃，顺着弧度下去，一律都是略尖的下巴额，那红唇一翘时，流露出说不尽的风韵。

    窄窄的黑坎肩紧紧裹住她们丰满的胸部，愈显出两腿的修长和腰肢的纤细，婀娜之态，不言自明。还有顾盼之间，那纯乎自然的纯真。她们气质中的那一份目下无尘的高贵，其光彩足以照人，脱俗、脱媚、脱矫情、脱造作，真是天生粉黛，爽爽落落。这种气质不是眼下时行的，用一种什么“校园文化”、“都市文化”包装出一名青春偶像、影星、歌星什么的。她们的气质不是文化包装出来的，而是血统。我拎着相机，请了两位漂亮的姑娘坐在那儿拍了两张。对光的时候，蓦地想到中国古文人遣词造句的匠心，他们怎么会造出“秀色可餐”这个词？秀色真的是可餐之物，那份奇丽之思，只要你是纯然审美，它便能使你在纯美中茶饭不思了。

她们在听老师说着什么，背衬一片茂盛的葡萄。后来得知，她们是来拍一部风光片的，我们走的时候，她们还留在葡萄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