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群体都会分三六九等，任何场合也都分得出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这是芳子说的。

  老万脑子里没有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这个概念，他潜意识里只有一个为人信条：对谦虚的人不要骄傲，对骄傲的人不要谦虚。他对高官富商是这样，对平民百姓亦如此。球馆里的人们对老万感觉是，这人可交，而且很好玩。

  老万打得一手很漂亮的两面反胶横拍，很规范的动作里散发着一股纯自然的潇洒与刚柔并济完美融合的气韵，尽管他已近五十岁了，一米七五的身材很是匀称。如果站他身后稍远的地方看他打球，怎么看都像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老万有四个多月没来馆里打球了，今晚一进球馆自然会有点引人注目。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口气都带着点献媚，但又装着语气平和。

  有关老万的突出优势特别值得提一提，就是老万是个只有四年球龄的球友，但球技、特别是基本功方面，在球馆数一流。四年前他刚来球馆的时候几乎就是从零开始，就连最差的大妈级球手也不愿意和他打，他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一样又傻又笨，唯一让人们忍得住和他打一打的支撑点就是他那认真劲和虚心好学的态度。可是，两个月以后，大家不知不觉已经不把他当最菜的笨鸟看待了，甚至已经忘记了他刚来时候的可伶样了。他每晚来打球，听到最多的寒暄声就是“万师傅，你进步真大呀！”他好像每天都在进步、一周变一个样似得。

  “老万，万师傅，你来这里打，这伙计想练练定点，你和他练练。我到那边跟他们打局去。”有人这样把台子让给老万，因为很多人知道老万一直喜欢练基本功。

  老万也没客气，冲那人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拍子朝那台子走去。当他打了一两分钟的时候，人们又惊奇地发现，老万的基本功比起四个多月前，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得提升了一大步。动作干净，每一个球都有很高的质量；而且看起来只用了六、七分力。

  人们在捡球的空档注意的是老万，而老万注意的却是芳子。

  芳子全名叫梅茹芳，三十岁，一米六六，天生的性感身材，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女，在小区二三十号女性乒乓人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鹤立鸡群。看她打球，尤其在她练习正手时候，她那还不够完善的侧身转体动作实际上就是纤腰与丰臀的自然扭动，加上丰胸的晃动，男人们看一会就不得不把头扭开——实在有点辣眼。

  据说她爸姓梅，妈姓茹，取名叫芳，因为如果单叫茹芳拍被人听岔了引起误解，所以都叫她芳子。不过，确实也有人背地里嘀咕，说她爸妈真会给她取名字，真是长了一对美乳房。

  老万头次看到球馆里出现了这么个美女，他的第一感觉是这美女是哪个男的从外面叫来玩的，但他仔细再一端详，这女的神情上看不出是生人。那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管他呢，只要是小区里的人就好”老万心里这样念叨一句。他倒不是好色，也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的潜意识里是觉得，球馆里能有这么个美女也算是给球馆平添了一份靓丽色彩；能看看也养眼，能说说话聊聊天更觉得温馨；要不然球馆里总是阳气太重。其他那些个女汉子实在难把份平衡找回些许。

  其实芳子来打球也有两年多时间了，只是工作性质原因，基本都是上午来；而老万基本就没有在上午来过；加之正好在老万断档乒乓馆的四个月前，芳子也有四个月没来打球，要不然俩人怎么也会几次碰面。这倒不是说老万和芳子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认识或成为啥关系，但毕竟在这个群体里，从外表上看，他俩属于同类阳春白雪之人，不能说属于金童玉女，也可以算粘上了郎俊女美的边吧。

  “万师傅，这几个月又去哪里找高手练啦？这么厉害了啊。”邻桌有人这么对老万说，因为老万的进步会总是出人意料的跨越式的提高。

  “哈哈，哪有厉害？这段时间都在二区那里打。陪老婆呢。”老万说话的语气很谦和。大家都知道老万的爱人也是个乒乓球爱好者，而且打的很不错，在整个社区能排在前十。

  这句话似乎被芳子记下了，而且还有那么一丝触动，双眼莫名地眨巴了两下。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芳子很专注地看了老万两次，不知是对老万的球技感兴趣，还是对这个人有点好奇，总之，她觉得应该对这个人有所了解，至少这对自己以后来打乒乓球会有好处。

  从第二天起，只要晚上挤得出时间，哪怕只有一小时，芳子都会神使鬼差的想起她那个非常不专业的装乒乓器材的包包。

  老万也觉得能在球馆时不时地见到那个美女打球也算给自己喜欢的这份活动又增加了几分欢喜，甚至动力。

                                               文/牧歌   2017.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