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帕

又到清明

我想再为父亲洗手帕

父亲是个残疾人

完全失去了左臂

那是读初中时

日本人轰炸宁波

炸断了他的左臂

这给他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

无论到什么地方去

兜里都会揣上一块手帕

完全是为抹拭鼻涕用的

父亲一只手洗手帕不方便

往往是攒足了十几块

由母亲搜集起来一起洗

后来母亲去了西安三线工厂

父亲只好自己洗手帕

他把手帕放在搓板上搓

再把它晾在绳子上

父亲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往往兜里会装上几块脏手帕

父亲年轻时得过肺结核

会把大口的痰吐在手帕里

等父亲睡下后

我把他的手帕都翻出来

一块一块用手搓洗

然后晾在暖气上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也照在父亲的脸上

我看见父亲流泪了

一次父亲要出席一个晚会

要穿皮鞋，系领带

我帮他把领带和皮鞋系好

把干净的手帕叠好

放进他的口袋里

父亲总会在我的额头亲一下

2003年冬天，父亲走了

时常在梦中见到他

真想再为他洗一次手帕

再系一次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