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 江

也曾游过几多山水，但真正让我动情的只有漓江。

漓江善解人意，在满船的游人为阳光太强而抱怨的时候，她则悄然抖落出一江烟雨。烟重而雨微，像一幕无边的薄纱，若有若无地把漓江两岸轻轻笼住，雾里看花，恰好是看漓江神韵的最佳时机。

雾色迷离之中，江水白亮白亮的。小江轮踏着这一条长长的白练，蜿蜒而下，漓江两岸的“水墨画”也就一轴一轴地舒展开来，呈现在你的面前。

这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艺术家，状物如此生动，如此传神，而且给你留下无限的自由空间，让你想象，任你揣摩。你可以想象横空飞龙，你可以想象旷野奔马，你可以想象荒寺卧佛，你可以想象耕作老农，你可以想象梳妆玉女……想什么像什么，像什么想什么，越想越像，越像越想，又全在似与不似之间，而这正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想象，一万种想象就是一万幅图画。古人形容这里“一江流水千幅画”，如此算来，岂止是千幅画，面对这些仪态万方的艺术精品，你想说什么？你说“日月精华”？你说“鬼斧神工”？不！在漓江，一切注角都是蹩脚的。其实，它们只是亿万年前岩浆的一次热烈的挥洒而玉成的，从此就再也没有润色过。

游人站在甲板上，微雨如丝，却没有谁回舱。有人说，这是杏花雨，沾衣不湿。一位来自香港的摄影师，一动不动地在那里拍摄，我问他：“回去还加工吗？”他回答“不用！”“为什么？”“他早已加工完了！”“谁？”“造物！”我这时特别希望有一位刘三姐一样的壮族姑娘，为我们歌咏漓江。导游小姐说：“不用我唱，过一会儿你们自己也会唱起来。”她的话音极富韵味，南方姑娘讲普通话差不多也是一首歌。

江水汨汨地流，闪着镜子似的光，几条鱼儿跃出水面，那栖子河洲上的野鸭立刻游了过来。竹林的茅舍里走出一位白发老人，提着小竹筒舀得一筒水又返回去，长长的白发在江风中飘举，看上去像神仙一般。这时不知谁唱起了一首歌，大家就不约而同地随唱起来，歌的名字我一时叫不出，但自然、清新，像民歌，流行于桂林一带。红衣的导游小姐打着优美的拍子，一起一落的，像跳动的火苗；歌声很轻，飘得很远，虽然微雨淋湿了她的翅膀，但她仍是袅袅的，飞得满江都是。

当我们唱得最起劲儿的时候，船已经到了阳朔，奇怪的是，我们刚一上岸，漫天烟雨已全部敛尽，阳朔这里是万朵云霞，如锦如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