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妻是上海知青，六十年代末去了江西奉新一个叫“红塔”的林场插队，和竹打了八年交道。前年陪妻回访第二故乡，见到了真正的“竹海”。

下榻林场招待所，发现竹与建筑已融为一体。清早，打开后窗，竹枝会自动伸入屋内，仔细观赏这无言而唐突的竹，只见其黄绿隔节，煞是好看。

竹不同于树木，枝叶瘦而劲，体干直且挺。骄阳既可渗过枝叶的缝隙射进林中，又可滤去了强烈，显得柔情似水。由于地下的竹鞭盘根错节，像在地面上罩上了一张大网，任其他灌木都难以在林中扎根，林地如经过耕耘一般地整饬。树木各自独立，其间充满了竞争，为了水、肥、阳光互相倾轧，密密地挤成一片，让人生出饿汉争食的联想。竹根则联成一片，经过自然调解，竹杆不即不离，疏密有致，伴着清风摇曳生姿，犹如谦谦君子。比之树林，竹林通风透气，冷暖适宜，清幽通畅。漫步其间，踩在垫衬着竹鞭的大地上，脚下无挂无碍，坚实亦福有弹性，胜似闲庭信步。

我想竹大概很容易种植，起码不用像树那样育苗、栽种和管理，但妻子告诉我不是这样。竹有大小年之隔，大年长竹，小年生笋。竹一年长成，以后只是增加强度。笋必须及时挖掉，竹必须断梢，以保证阳光和通风，也防止其被冬雪压断。看着这大片大片的竹，可以想象这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妻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