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医揭秘国乒"伤病"的故事:让队员休息他们跟我急
已有 511 次阅读 2012-03-16 09:07直通莫斯科比赛前,半个月没人笑
我印象中气氛最压抑的是莫斯科世乒赛之前在南通的直通比赛,那次的队内大循环气氛特别凝重,每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紧张,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我都没看到有人笑过。那次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队员是李晓霞,她得了阑尾炎,每天疼得满头大汗,吃止疼药也不管用,有时候疼到眼泪都掉下来了。但是没办法,那时候马上打比赛了,不可能去动手术,我们只能靠扎针给她止痛。
我听说,那时候的女更衣室里怨气冲天,根本就没人敢进去。本来灯光也不是特别亮,进去以后会感觉一种很闷很沉的气氛,都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就是比赛进行到一半的那种沉闷,有的人输了,有的人赢了,有的觉得自己输得不应该,就很容易产生一种怨气,太压抑了。
有一次在四川集训,刘诗雯腰伤了,我们带着她转医院做各种治疗,来来回回得有十天左右,也没完全好,现在也还是有点反复,但是起码训练什么的没什么问题了。
年初在北京冬训也挺紧张的,印象最深的是丁宁,她马上要去参加公开赛,但是体坛风云人物还请她去跳舞,每天晚上8点才训练完,她还得再练一个小时舞,那大半个月基本上都是这么度过的。正式表演那天,她9点多上台跳舞,跳完舞背着包上飞机去比赛。我看着都觉得很无奈,每天训练那么紧张还得练跳舞,去那里跳了半天奖也不颁给她。那时候她每天晚上9点多练完舞吃完饭过来做放松治疗,每天放松完差不多10点半,也该熄灯睡觉了。其实作为医生,真的很心疼她们,但是她们都是肩负祖国荣誉的人,没办法。
以外界医生的角度来看,她们这种训练强度已经太大了,但是我们跟着乒乓球(微博)队待太久了,现在觉得已经很平常,已经习惯她们这种强度了,觉得练这么多是应该的。我刚来乒乓球队的时候,觉得她们真的练太长时间了,她们训练时我在这呆着都觉得累。
很多时候我们会劝队员休息,但她们都不同意。丁宁是队里面最勤奋的,她前段时间胳膊伤了,大腿也伤了,就是疼,怎么治都没有办法,又是扎针又是按摩,请特别有名的专家全看过,怎么治都没有用,就是需要休息。但是运动员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运动员所有伤病都必须在运动中恢复,所以训练课不能落下,又得把病治好。另一个难点是很多药运动员不能用。丁宁的训练就一直没停,主要开始靠扎针,可能就是减了减量,拖拖拉拉的有两个多月。运动员疼的时候肯定会说出来,但是练还是要练,到最后丁宁的教练陈彬都看不下去了,希望她能少练些,那也不行。巧合的是,马龙和丁宁都是北京队的,他们受的伤病多一些,他们两个的特点就是伤得越多越容易拿冠军。
在封闭训练或者冬训期间,我们晚上的时间主要给主力队员治疗和放松,其他非主力运动员都不来找我们,或者按摩到一半主力们来了,她们就自动走了,这就叫团队精神,每个人都在默默付出,同时还要保证主力们的训练和治疗。像来这里陪练的男队员,他们都是宝贝,大家全排着队跟他们打,很多男队员都说,在这里训练比在男队正常训练还累。
文建山:跟队三个奥运周期
我们挨个打电话催队员来做治疗
一提到重大伤病,我第一反应是2004年的时候,王皓的肘部伤得特别厉害,一练就肿,好像是打封闭针。打封闭针一直是运动员比较纠结的事,女队员里张怡宁(微博)打得算比较多的,每次她在思想上也会纠结,外界一直有种说法,封闭打多了韧带就脆了很容易断裂,其实我觉得现在不太存在这个问题,因为药物已经提纯了许多。队员们都希望伤病很快好起来,但是有时候打了封闭也不一定一针见效,不能太急躁。
在封闭训练中,教练组都会制定非常规范的训练计划,有时候伤病反而比平时出现得要少。我这个人不太会观察别人,但是在女队莫斯科失利后,我从女队员的表情上还是能看出来她们内心的压抑,女队主力们在那时候训练量增大了很多,但是来治疗的次数反而减少了。其实在封闭训练期间,或者在出国打比赛的时候,经常是我们催促队员们来治疗,每天晚上都要打一圈电话。女孩有的时候要早睡,会提前说一声“今天不用给我打电话了”,有的皮实一点儿,出了问题也不爱来找我们,我们知道了以后,就会催她们过来,否则真出了问题,我们也很内疚,觉得工作没做到位。我们不会烦她们天天来找我们做治疗,怕得就是有问题但是人不来。
在催他们来治疗的过程中,我感觉王励勤做事最有条理,而且对自己的身体非常重视,对我们也讲信誉,比如打电话说几点过来治疗,他一定会准时到。
运动员真的很辛苦,我们看着经常会觉得心疼。我记得2008年在龙岗跟男队训练的时候,有一天晚上11点多了,马龙还在加练,别人早就睡觉了,当时马龙在场馆里开玩笑地喊:“谁能可怜可怜我呀!”
袁朝明:2004年1月起跟队集训
带孔令辉去爬野山
我第一次跟队集训的时候,孔令辉和王皓的伤病特别厉害,孔令辉的是肩,他只要一打削球,肩就容易拉伤,王皓是肘部的滑膜炎。马琳的伤病也挺多,主要是腰和膝关节。以前我们工作挺累的,现在好点了,一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相对多了,另外是通过慢慢地沟通、磨合,队员们对我们都照顾,我们对他们的身体也更加了解,伤病基本都保持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一般封闭训练期间我们都会治疗到夜里12点左右。
一般奥运会前的封闭训练都挺紧张的,一到“奥运年”就紧张,毕竟是“大考”,但是也有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的事。2004年孔令辉还打比赛,有一次他的肩伤犯了,正赶上队里打热身赛,我跟他说你这状态去参赛肯定不行,干脆我带你爬山去吧,他就说行啊,很痛快就跟我去了。他以为我是要带他从正道儿上山去,结果我带他从野路爬上去,挺辛苦,当时还有两个他的球迷跟着我们爬上去了,下来的时候孔令辉把我“骂”了一顿。其实挺有意思的,从正道走只会对锻炼体能有帮助,我带他爬野山,主要是想让他放松一下心情。
运动员出现了伤病时,心情都挺压抑的,我们能够感觉到,但是伤病出现了,你想一下子就好是不可能的,必须通过充分的休息和康复治疗,但是运动员又没有这种时间来用作康复治疗,这也是一个很矛盾的问题,所以有时候我们会适当地要求运动员减量,以前因为这种事和他们争吵的时候也有,很正常,因为我们的角度不一样,站在医生的立场上就是应该休息,站在运动员的立场上就是要训练。
运动员很多时候明明身上有伤,但是一投入到训练中,他们就会感觉不到,精神的力量很强大,会让他们忘记疼痛。久而久之,我们互相沟通得多了,也都互相理解了。
女队伤病也挺多的,但是相对来讲她们治疗比较及时,比男队好一点,但是不可能没有伤病,因为所有的竞技运动,就是要超越人的极限,必然会导致损伤,我们也就是尽最大努力减少、减缓这种伤病的出现。
张乐伟:2008奥运周期起跟队集训
大力跟我急过
2008年年初在龙岗的封闭训练给我留下的记忆比较深刻,那是我第一次跟队集训,那年正好是春节前,整个南方都是雨雪天气,天很冷,大家受伤得也比较多。
那时候王皓的腰伤犯了,当时都弯不下去,后来恢复了将近一个星期。因为他比较壮,很少腰痛,那次是因为天气太冷,准备活动都要穿上很厚的衣服,活动不开。我们在场馆,羽绒服穿上都不觉得暖。那时候王励勤练得也挺狠,很长一段时间没拿过冠军,心情也比较压抑,他那时候脚崴伤了,还有点抑郁。马龙也是那时玩六角球的时候把脚崴了。
马龙因为年轻恢复得特别快,王励勤就恢复了比较长的时间。那会儿运动量很大,现在也是,我们担心他们开始训练,兴奋点很高,练得太投入,练着练着就控制不住。教练员投入,运动员更投入。我们会提醒,这个问题王励勤跟我们也提过,他一训练就特别投入,训练时间也很长,后来因为这件事我就经常提醒他。
2008年奥运会前,在厦门集训,我就跟王励勤说:“大力,训练得差不多了。”当时大力一下跟我急了,特生气地说:“我还没练完呢!”他太拼命了,还总觉得练得不够,想再多练一会儿,不知不觉中量就超了。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防伤,运动员一旦受伤了,恢复需要时间,就是神医也需要时间,运动量就要减。实际上他们的水平已经很高了,比如这次心肺功能和技术水平都达到比较高的状态了。但是别到头,到头就要往下走,就可能要受伤,受伤就掉下来得狠,所有的运动规律都是这样的。但有时候这个度真的不好控制,教练员有时候也觉得这个练完,还能再练另一个,这时候如果直接提醒他们,他们也会反感。后来我们会跟当时的体能教练史教练讲,他会通过另一种渠道跟教练员和运动员讲。
2008年过去以后,迎来了更紧张的2009年的世锦赛,那时候胶水改成无机的,大家心里都没底。无机时代练得最狠的一次是在宁波,那时候王皓没拿奥运会冠军,有点抑郁,一个封闭训练基本没怎么练,大家都很担心他。那次是除了2008奥运会之前,练得最狠的一次,时间长,训练量大。改无机之后,回合多了,不像有机胶水,旋转强,一下就能打死了,他的每一板球都要拉很长时间,无形之中运动量加大了,强度也增大了。我能感觉到整个队里的那种很紧张的气氛,很压抑,马琳那次踝关节受伤了,打了封闭。马龙踝关节也不好,侯英超(微博)腰伤回了北京,李平也是腰伤,不光是主力,非主力们心里也没底,都在拼命练。
这两次封闭训练是我印象最深的,男队封闭训练时训练时间长,变化又多,总掺和着比赛,每天都在变化,我们有的时候也很紧张,得跟上他们的节奏。现在好多了,一是适应了,二是我们的服务团队也在加强。原来加上体能教练就三个人,要配饮料、治伤病、牵拉、放松,有点疲于应付,总是在运动员受伤后再想办法。现在体能教练有三个,还配给我们两个负责康复运动的人员,很多工作能做到前面,做到预防。我们这次以防伤为主,他们体能方面也会配合我们,做一些康复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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