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50年代中期,小学二年级时,文革爆发。那个时候,正经的文化课都不能正常进行,想接受乒乓球训练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还好,与同学们零零星星地打过一段“野”球。
小学六年级时,宣武区要举行小学生乒乓球比赛。首先各学校组队参加地区的比赛,然后选拔出优秀选手组成地区代表队,参加区级比赛。
我所在的法源寺小学归属于宣武区牛街地区,每个学校可报名6名选手。我当时在同学中就算高手之一,理所当然地被选中了。令人喜出望外的是球队的教练就是50年代获得过宣武区教职工男子单打前三名、而当时正因历史问题丢掉校长职务、从事勤杂工作的胡老师。
胡老师的所谓历史问题,不过就是年轻时在日本某陆军军官学校留学,回国后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后弃戎从教,筹资兴办了私立小学。
胡老师,50多岁,中等身材,魁梧健壮,文革前,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衣冠整洁,留背头,一张方脸,络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但由于密度太大,两腮程青色。给人以威严、神圣之感。而文革中,被戴上历史反革命的高帽,身材还是那般魁梧健壮,走路可不似先前那样挺胸昂头了。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不过,70年前后,文革已经度过最疯狂的年月,胡老师似乎正处于官复原职前的考察阶段。作为小学生的我们,不懂大人们的事情,只知道胡老师是射击高手,更是乒乓高手!
他是解放前开始打乒乓的。拍子上既无海棉也无胶粒,是光板。直板防守型打法。也许您会纳闷儿,光板削出来的球没什么旋转,怎能赢球呢?大概是对手也用光板,击出的球速不会很快的原因吧。
记得参加比赛前夕,不知学校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张标准的旧球台,因为没有空房间,就放在了校园里。早晨上课前,我们都要训练1小时左右,队员之间对打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胡老师给我当陪练的场面却令人难以忘怀。他不紧不慢一板一眼地给我喂球,我稳稳当当一板一板地提拉,大约能打10几个回合,球才掉地,那阵势,就如同打表演赛,同学们将球台围得水泄不通(当然留有打球的空地),叫好声,赞叹声,不绝于耳,我在同学们面前风光无限。因为他使用光板,又是削球打法,击球声清脆而略带尾音:嗲(DIA)—嗲—嗲—、、、、、、
40年过去了,再也没听到过如此美妙的击球声音。
此前,虽然也接触过乒乓球,但那是不折不扣的“野”球。自从进了校乒乓球队,在胡老师的培养下,动作规范了,还懂得了一些技术,比如:发球的转与不转,发球抢攻等等。
这一年的年底,在胡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参加了牛街地区小学生乒乓球大赛。每小组4个队,采取5人对抗,先取得3分者为胜。每盘比赛,21分制,3局2胜。小组第一名进入复赛。
我们这个小组的4个队其中有3个队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是因胡老师排兵布阵得当,临场指挥出色,加之队员发挥出了平时训练的水平,我们有惊无险地将其他两队拿下。
而另外一个队里有两个文革前在业余体校受过训练的队员,俩人都是直板左推右功打法,一个身高将近1米8,有点像王励勤,另外一个是微胖的矮个子,有点像刘国正。印象最深的是这两位的发球抢攻极为厉害,几乎没人能抵挡得住。另外3人也许是经常与这二人练习的原因,水平也在我等之上。碰上这样的队,人家5力都能拿下你的1力,任凭胡老师有天大的本事,排兵布阵能排出锦绣花坛来,也无济于事。
最终结果,我们学校三战两胜,取得第二。无缘进军决赛。
比赛结束后,乒乓球队也随之解散,小学毕业后,再也没见到过胡老师。但是,不知为什么,每当我参加大型比赛取得好成绩时,胡老师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浮现,冥冥之中,总感觉自己在乒乓上所取得的成绩是与胡老师对我的启蒙有着密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
感谢胡老师引领我走入乒乓的正轨,感谢乒乓在儿时播种下可享受一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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