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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组琴棋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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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不去的印迹】

    牧音 已有 173 次阅读   2023-09-21 07:20
    【抹不去的印迹】
    借引用弟弟王大宙文章,作此文。--王大沐
       
        父亲冥寿百年(2013年12月19日)刚过,迎来《王挺琦艺术作品回顾展》2014年4月26日至5月5日在祖籍江苏(常州)武进博物馆(春秋淹城)展出。4月23日发出通讯,4月26日电视台播出。我母亲实足已过九十三岁高龄及其我的同胞手足全部出席了开幕式,唯独我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出席,非常遗憾地只能留在美国看电视台播出的情景,含泪轻声地呼一下我的爸爸。当年他的书法“华山饭店”四个大字作为招牌,雄强妍美,在中国给人们留下何等深刻的印象;他画的布景一直进入znh怀仁堂,从五十年代始就流芬于各大剧场,气势磅礴,惟妙惟肖,有时一出戏,刚揭幕,夺目的布景就被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在整个二十世纪,具有父亲这样艺术造诣的人并不多,青年时代的爸爸,就已在中国的绘画界崭露头角,并和刘海粟,潘天寿,赵无极,朱德群,吴冠中……这一批艺术大师,相当熟悉和共事,为推动中国的绘画艺术发展,起了相当的作用。遗憾的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知道我爸爸在中国绘画史留下足迹的人却很少。这正是悲剧所在,也正是父亲画集出版的意义所在。
       
        父亲四十年代在美国芝加哥大学,耶鲁大学研究生院攻读绘画,归国后起初教授绘画,然后成为最早为新中国培养舞台美术人才的教授之一。他不仅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又是一位具有独创性的水彩画家,他揉合塞尚后期印象派绘画技巧和颜真卿书法表现形式于一体,熔书、印、诗、画之意于一炉;绘画中强调笔触,讲究光与色在视觉中的反映,色彩配合,宛如天成。他的作品使我从小就陶醉於其形、色、节奏、空间的探索之中。他的出版物虽有《中山公园--风景写生》和《野鸡--静物写生》,充满了水彩画独特的风韵。(如果他能活到现在,一定会留下更多有代表性的作品。)但是,历史背景没有给父亲更多的机会。
       
        正是历史的原因,父亲留存下来的画作不多,大部分文革前的绘画被抄家搜走散失,这不能不是一大憾事。文革风暴带来的:不仅是政治的专制,还有文化的压抑。乌云底下,文人不敢直笔;骤雨之中,画笔的艺术表达形式当然更受到限制。父亲作为“牛鬼蛇神”,在“文字狱”背景的年月里,用极可怜的宝贵时间,在有形与无形的铁窗中,还能提起画笔作些写生,一时忘却所受的鞭笞与迫害,笔触中还吐露出难以磨灭的后期印象派绘画技巧,那光与色的闪动性,虽然只是视觉中的一瞬间,但在艺术生命中,却超脱了所处的浩劫时代。这些作品数量,尽管十分有限,但留给了我们一些父亲的真迹——从那难以复制的年代:他的精神创伤无法估量,被关押的爸爸根本不知道才十六岁的儿子——我已经上山下乡。那是夏天,你背着一条被子的包袱,一步一步地离去,你永远也没有想到,我一步一步地跟着你,怕你某一刻可能回头会被发现,我马上藏在路边的梧桐树后。但你没有回过一次头,直到我目送你被关了进去。再也没有一个家人能见到你。但你怎么没想到,姐姐唯一收到别人传来的一张条子,寒冷的冬天,需要一件棉衣。你收到的只是两件毛衣。姐姐为了我,她的弟弟上山下乡,已经在行李中放进了一件你的棉衣。你的工资被扣押,一时也买不起。吃饭有时还需要捡来的菜皮。高考翘楚哥哥早已在新疆靠西藏的戈壁滩改造地皮。妈妈也早已带上我的弟弟,在外岗被隔离。姐姐既当妈妈,也代替了你。我冬天回来过几天,问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已经来不及。当然我知道姐姐担心的是我,能否在海滩度过寒冷冬天的弟弟。谁也没料想到关押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竟不让家人有一秒钟的相聚。我也不能想象爸爸怎么度过寒冬,我最爱的是你!你还能画画吗?是否再也不能见到你?但在“牛棚”时期爸爸画出的作品,却是一片光明,看不出一点黑暗、一点悲伤,只有那艺术的灵魂在闪光。这同内心左派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往往会被打成右派一样不可思议。作品中看不出绘画条件的丑陋,光线的微弱与神经的颤抖。这本父亲画集仅仅收集他生前残留的部分手稿,并不能代表父亲的艺术水准。但是,这些画恰恰是在文革期间,在牛棚昏暗的灯火下,在大会小会批斗后的间隙,在繁重的修筑防空洞体力劳动之后,用他的心,泵出的血来完成的。在一张张宁静的风景,静物画背后,寄托着他对生活的向往,对美的追求。透过娴熟的笔触,水分、色彩的运用,仍然可以看到通过父亲的良知,才留下了这本“特殊监狱的日记”。
        于是,我写了一首《沁园春·忆慈父》:
       “万里逾洋,一日归乡,半世忍冤。怅悠悠梦境,茫茫苦海,英华玉碎,恶霸稂全。滚滚风尘,辽辽艺苑,昔日何曾负教鞭?罹凶害,盖志遭摧辱,身受熬煎。回眸反右云烟,又文革邪魔佞贼患。纵不辞劳瘁,无贪富贵,非惟毒箭,更有诬言。爱护妻孥,栽培桃李,绘景宗师赴九泉。忠魂怨,况醉枫悲哭,垂柳哀叹。”
        又作了一篇《慈父赋》:
       “云掩月圆,时过夜半,中秋悲惨,上海凄凉。遮日出而叹昏暗,盼星归而赞天光。稀霭微寒,桂魄洒银流之露;稠岚更冷,蟾宫铺白璧之霜。风声切切,傲骨依然,浓雾绕泰山之嶂;树影蒙蒙,虚怀照旧,淡霞亲拂晓之阳。淞沪初温,古木层层之葱郁;春申渐暖,浪花点点之激扬。宗师绘景兮深情含蓄,桃李满园兮硕果芬芳。慈父栽培,岁岁惜疼之血;妻孥敬孝,年年思念之肠。看青松于丛林,迎雷斗雪兮由他挺拔;望宝琦于美玉,耐刻经雕兮任我辉煌。”来寄托我们的哀思。当年(1977年9月26日)知识分子政策还没有真正落实,但相信中央的精神已在内部向下传达。全体上海戏剧学院最高领导参加了《王挺琦同志追悼会》,不仅会标,上海戏剧学院向你献上的花圈也写上了“王挺琦同志”,这在一年后才甄别平反错划右派问题的当时,是多么不容易啊!除了上海戏剧学院和我家献上的花圈外,密密麻麻无数的花圈来自老师,学生,亲朋好友,几乎都亲切而尊敬地称您老师。追悼大厅容纳不了所有来宾,许多人只能站在室外。上海戏剧学院来献花圈,布置会场,挂会标又稍晚了一点。我忘不了所有来宾看到此一刻的神情!使我想起1943年,全国的精英都集中在重庆,留美招考研究生,美术领域全国录取及格的仅父亲一人。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春夏秋冬来复去,风光日月别而归。这次父亲画集的出版,不仅表达子女对他的纪念和我母亲的心愿,也弥补了美术史上被忽略的一点空白,使父亲的艺术成就为更多的人所了解,让爸爸逝世时,妈妈在花圈上所写的意愿能够实现:“挺琦同志,安息吧!以惠暨大南,大平,大沐,大欣,大宙。”亲爱的爸爸!我们最知道你生前只希望有人喊你一声同志,深埋在你与世长辞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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