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则镜头很有象征意义：一方面，它代表着中国花样滑教父姚滨精心打造的姚家王朝，不但得到大家的认可，还成为中国体育不容忽略的一种力量。另一方面，花样滑开始登堂入室，享受和乒乓球等王牌军团的政治待遇和话语权。如果说9年前，申雪/赵宏博受到美国国务卿赖斯的接见，还只是充当中美交流的国际名片的话，那么如今，它已经成为一种显赫的身份象征。

有意无意拔高的背后，是本届冬奥会，人们对花滑这个有着良好传承项目的殷切期待。不过，就在花样人还来不及享受梦想照进现实的炫目感时，一个残酷的现实图景已经向我们奔来：在花样舞台上，我们已经不再具备唯我独尊的霸气和统治权。面对索契的目标，每届大赛奖牌拿到手软的他们，如今更多的只能流露出“坚持”，“拼搏”，“争取奖牌”等词汇。

这就是我们的冬天：40岁的老大申雪/赵宏博犹在，但他们只能站在教练席上成为挥拳相助者。34岁的佟健和搭档庞清是他们王朝的见证者和小伙伴，但历史再次开着这对千年老二的玩笑。在索契，面对突如其来的各种光环和荣誉，其自由滑曲目《追梦无悔》也许最能表达这对搭档的无奈——因为膝伤（为此佟健每天只能在冰面上服用镇痛剂）和年龄，他们的状态正在步入下滑的甬道，夺冠只是存在于理论层面。老三张丹/张昊本应有大的作为，但张丹的突然退役，让29岁的张昊只能重新开始，选择和16岁的彭程的大叔萝莉配，雄风再起？只能等四年之后。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四年以后——至少从经验和现场操控力而言，隋文静/韩聪等国内年轻选手和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在业已进行完的冬奥会花样滑团体赛（今年第一次增设的项目）短节目比赛中，代表中国出场的彭程／张昊尽管滑出了71.01分的个人赛季最高分，还是只能排在第三位。当地时间2月8日进行的自由滑，同样无法撼动俄罗斯人的地位。而随后进行的双人滑比赛，据说要在花滑项目上做小动作的俄罗斯，肯定不会让奇迹发生。

但是，我们能寄希望于四年之后，甚至更远的承诺吗？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再见前三名包揽的光辉场景？

答案只能在空中飘。

一方面，和中国乒乓球队夯实的人才储备和群众基础相比，双人滑在国内的选择面非常窄（国内只有十余对双人花滑选手。）这种情况，既然证实了姚滨模式的高效，也为接下来的创业制造了更大的困难。而那些欧美冰雪强国，国内成熟而现代的职业表演体系，确保了源源不断的优秀队员席卷而出。

另一方面，双人滑是一个综合素质要求极高的项目。队员不仅仅要有高超的专业技能和艺术表现力，还要求搭档双方能在理解和精神层面高度一致。其搭档组建之初的“拉手”，既是一种技术术语，也代表着一种可以维系一身的情感表达。在双人滑中，男女伴大多成为情侣。

“一旦拉手，就永远不分离，”佟健曾跟我说。作为一个成功的冰舞选手，佟健在选择搭档之初总是试图改造庞清，双方冷战不断升级。但当一个杂技团的演员意外闯入，企图向庞清发起爱的追求攻势时，庞清想也没有想就选择了拒绝。“就算不能和解，双方也保持着一种默契。”庞清说。这对搭档成功牵手十余年，这次奥运会，佟健承诺将给她一个爱的仪式。

这种反向力的存在，造成了一种奇怪的情形出现：一个天才教练的横空出世，一对甚至一组天才运动员的涌现，让原本并无强势基础的中国在突然间进入世界巅峰。但不管如何绚烂，它终究如夏日昙花。完美如姚滨（这个花样滑冰第一代运动员是如此之全能，自称除了生小孩子什么都能），尽管进行了一些卓有成效的补救工作，也依然无法阻止中国花样双人王朝衰落的脚步。中国的冰雪项目，就这样开始复制过去的轨迹：个别天才闪现→项目进入顶峰→衰落。先是单人滑，后是双人滑。

只有解决了运动员成长的土壤，找到可供复制的模式，才是中国梦，中国王朝真正实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