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阎密

　　“第一届青奥会顾玉婷获得乒乓球[微博]女单冠军，我压力好大，男单没有历史成绩，不管你获得第几名，都是最好的成绩……”                                       ——刘高阳

　　“你能不叨叨吗？”                                               ——樊振东[微博]

　　“你看你多稳重，我就有些浮躁……”                               ——刘高阳

　　“你别叨叨了，都跟我说好几遍了，听着烦。”                       ——樊振东

　　“我叨叨完就没事了……”                                         ——刘高阳

　　“那你叨叨吧，我听着。”                                         ——樊振东

　　就在刘高阳跟樊振东开启“倒苦水”模式后的一周，8月16日，第二届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江苏南京开幕。来自204个国家和地区的3787名运动员将在12天的时间里，参加28个大项、222个小项的比赛。乒乓球的比赛共有62名选手参赛，其中，代表中国乒乓球队出战的樊振东和刘高阳，会在男单、女单、混合团体三个分项中向金牌发起冲击。

　　青奥会，只跟自己比

　　青奥会，是青春与奥林匹克的美丽携手。相比于其他重成绩和奖牌的国际大赛，青奥会更注重青少年的全面发展和价值观的传播，是体育与教育、文化的大融合。青奥会规定只有年龄在15—18岁之间的运动员才能参赛，运动员一生仅能参赛一次，正像是每个人的青春只有一次。

　　听顾玉婷讲上一届青奥会故事

　　刘高阳与第一届青奥会乒乓球女单冠军顾玉婷师出同门，都来自山东省队。闲聊时，刘高阳常常询问顾玉婷打青奥会的经验教训，“我去年拿了亚青冠军后，虽然还不确定是否能参加青奥会，但我一直在做准备，顾玉婷也经常给我讲上届青奥会的事情，我就像听故事一样听着。”

　　当时顾玉婷参加的是第一届青奥会，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女单小组赛刚开打不久，她就输给了朝鲜削球手金松爱。进入淘汰赛之后，顾玉婷再次碰到刚刚输过的金松爱。这次顾玉婷3比2惊险战胜对手。半决赛战胜杨合恩、决赛完胜战胜李思韵，顾玉婷拿到中国代表团首届青奥会的唯一一块金牌。

　　“虽然听着很有意思，但我能想象到那种压力大到崩溃的情形，据说顾玉婷连克四个削球手才获得最后的冠军，真是厉害，教练都夸她心里过硬。”可是，听完精彩的故事，刘高阳反倒更紧张了，“乒乓球队出去打比赛是要拿冠军的，要不然感觉完成不了任务，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得像顾玉婷一样守住冠军，一下子觉得压力好大。”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打青奥会的准备，可是今年4月得到正式通知以后，兴奋之余我又开始纠结了。因为马上要打乒超联赛，在各个城市间飞来飞去，肯定没有固定时间针对青奥会训练，练不了球，生疏了怎么办？”好在联赛期间，大同金地矿业俱乐部给了刘高阳很多上场机会，“我很感谢俱乐部，让我提前适应紧张的气氛，尤其是打第五场，身兼重任顶住压力，是我急需要积累的经验。”

　　真正的备战时间不超过一周

　　8月3日，乒超联赛落下帷幕，对于13胜14负的战绩，刘高阳来不及对自己的乒超进行总结，便投入到青奥会的备战中。“现在还不知道具体都有哪些人来打比赛，但跟我同年龄组的几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对手，我心里大概都有数，中国香港的杜凯琴可能对我的威胁最大，这几天听说日本选手加藤美夕打得也不错。”刘高阳总结说。

　　“阎导(阎森)和陈导(陈振江)陪我练了两天，之后回北京进行三四天的青奥会赛前培训学习，这几天都是上午上课，我就只能利用零散时间训练，所以赛前备战时间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一周。”虽然针对训练时间短，但对于已经参加成人比赛的刘高阳来说，青奥会这些对手的技术水平一般不会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刘高阳分析说：“国外的对手肯定会研究我的技术录像，分析我的线路，所以不管对方打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以不变应万变，做好自己，这样她们就很难战胜我。”

　　任永忠是“亲爹”，乔云萍当“后妈”

　　能代表中国乒乓球队参加青奥会，刘高阳要感谢的人很多。除了国家队教练外，她还特意提到了自己的启蒙教练任永忠和山东省乒羽中心主任乔云萍。

　　家乡教练任永忠和乔云萍，对于刘高阳来说，除了是栽培她成才的良师外，更是教会她做人道理的“父母”。“现在打到我们这个水平的运动员，大多跟启蒙教练已经很少联系了，但我跟他一直保持联系，就在前几天，他还打电话嘱咐我调整好赛前的心态，保持心情愉快。”刘高阳说每次跟任导通电话，都会暖上心头。

　　要对得起启蒙教练

　　刘高阳从小身体比较弱，为了强身健体，6岁就被父母送到了山东胜利东胜乒乓球俱乐部。当时，俱乐部条件非常简陋，孩子们在天花板很低的小型图书馆里训练。训练馆内只有七张球台，三个人一张台子对练，地方小到连对拉都拉不开。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刘高阳白天正常上课，晚上训练两个半小时，足足坚持了四年。

　　几年系统训练下来，刘高阳渐渐展露出过人的天赋。“任导说我有天赋，正好有个去山东省队集训的机会，他推荐我过去学习，但没过多久，我因为身体不好又回家了，当时就不想练了。任导知道后极力劝我，说我这么好的条件，不练就可惜了。”在家调理一段时间身体后，任永忠又帮刘高阳联系山东省队，再次回队集训。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她感慨地说：“任导默默为队员做了很多事情，从小他带我们出去打比赛，很多时候他都自己掏腰包为我们买车票、买吃的。到了省队，我给他打电话，他会挂断电话，再给我回拨过来，为的就是给我省话费。现在我有能力回报他的时候，他却总推辞，不让我给他买东西，还告诉我要省点花钱。就连最近这几年我们一起吃饭，他还是抢着买单。”

　　与任导的“贴心”不同，刘高阳的另一位贵人山东省乒羽中心主任乔云萍给她留下更多是“严厉”的印象。

　　在省队练就了写检讨书的“技能”

　　2004年，刘高阳第一次进省队集训，同一批队员中年龄最小的她，很难适应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活，每天起床都会哭闹一场。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队友越安慰我，我哭得越厉害，后来她们干脆不理我了，结果过一会，我自己反倒就好了。”

　　虽然渐渐适应了集体生活，但恋家的刘高阳依然会想念父母。那时因为没有手机，刘高阳就天天泡在话吧给妈妈打电话，恨不得一天打两三个。当时电话费是一分钟2.5角，刘高阳为了不找零，每次都要打满4分钟，对着话筒说话，眼睛还要瞟着电话上的计时器，等到显示屏上的时间跳到3分50秒时，刘高阳就开始倒计时，跟电话另一头的妈妈道别，“好了，不跟你说了，时间要到了！”回忆年少时刘高阳嘴角上扬，幸福地说：“每天给家里打电话已经成为了我的必修课，一直到现在，我仍然保持着这个好习惯，不过不用着急挂电话了。”

　　跟家人分隔两地，刘高阳通过电话传达的都是她的“好”，然而，当刘妈妈实地考察后，看到小高阳房间的一面墙上贴了一排的检讨书，“惊”得妈妈都说不出话来。“我小时候特皮，经常犯错误，教练为了让我长记性，就告诉我把写过的所有检讨书都贴在墙上，没事翻翻，下次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是，小高阳不仅没能停止犯错，反而练就了熟练写检讨书的技能，“开头一定要写尊敬的教练对不起，中间部分叙述自己犯的错误，最后一句永远是希望教练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检讨书都是这个套路。”

　　挨揍不躲也不哭

　　刚进山东队头几年的生活，对刘高阳来说就像是“天堂”，每天无忧无虑，最幸福的事就是泡在球馆里，不练球，跟队友打打闹闹，玩摸人游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绩突出的刘高阳渐渐走进教练的视线范围。“当时我们都害怕乔云萍指导，所以为了防止挨骂，我们会看她‘脸色’行事。如果她笑着进场馆，我们都会平安无事，要是看她板着脸，我们自然就练得认真。”然而，当时还小的她们还不懂什么叫“笑里藏刀”。

　　有一天训练，乔云萍像往常一样突袭进馆，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球馆都回响着打乒乓球“啪啪”的声音，她突然走到刘高阳身边，叫她去趟自己办公室。看着满脸笑容的乔云萍，刘高阳也暗自开心，“乔导心情这么好，是要给我两件短袖，还是给块海绵呢。”还没等刘高阳幻想完，进到办公室的她就被勒令趴在做卧推的凳子上。“我抬头一看，完了，乔导拿棍子出来了。”刘高阳无奈地说。乔云萍边打她屁股，边说：“别以为日子好过了，就舒服呆着，也不知道过来补课，你这样就欠揍，不能让你有好日子过！”被叮叮咣咣一顿揍后，刘高阳总结说：“下次再见乔导心情好，也得躲着点，看来以后要跟她的表面反着来。”

　　身为受到教练器重的运动员，“被揍”是正常事，但挨打还不知道躲就不正常了。刘高阳笑着讲，以前顾玉婷看到教练要揍她，不是躲就是跑，有时还会看见教练追着她满馆打。时间一长，教练发现刘高阳怎么打都不躲，打完还不哭，所以也不会真动手，只是示意地碰两下，吓一吓她也就了事了。对于乔云萍的“后妈行为”，刘高阳说：“当时太小不懂事，被打完很不服气，就想以后再也不理她了。但长大后，我知道乔导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她是恨铁不成钢。”现在，进入国家队的刘高阳会时常给乔云萍打电话，“乔导也在国家队这种竞争的环境中呆过，我有时会跟她发发牢骚，因为她很能理解我承受的压力，每次经她开导，我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二队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没事，输了咱们再练”

　　2011年，在省队与国家队打交流的比赛中，刘高阳以第一名的身份直接进入国家二队。换了新的环境，刘高阳渐渐成熟起来，变得不再调皮，性格也收敛很多。“到国家队后，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凡事都很守规矩。”同时，长大的她也有了自己的小想法。在二队一年半的时间里，刘高阳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跟当时的主管教练陈振江“较劲”，直到2012年全国锦标赛、世青赛接连撞了南墙，她才幡然醒悟，原来是自己倔强的太久。

　　2012世青赛成为师徒间的“破冰赛”

　　进入国家队后，刘高阳当年就获得了成都青少年公开赛、太仓青少年公开赛的少年组女单冠军，收获颇丰，又恰逢青春叛逆期，刘高阳对主管教练陈振江很是不服。“我是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别人很难改变我的想法。而陈导同样强势，他要是让你做的事情，你就必须去做。但我就是跟他对着干，越让我做什么，我就越不做。”

　　两人一直“僵持”到2012年的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当时，刘高阳不可思议地以4比0完胜一队的李晓丹，进入16强，“再赢一轮我就进前八，可以直接进入一队，一下子感觉机会来了。”16进8，刘高阳遇到江越，根据两人的交手战绩来看，刘高阳在大赛中的胜率更高，感觉把握很大的她在场上过于保守，最后输给了敢拼的江越，错失了升入一队的机会，这对刘高阳的打击很大。教练陈振江看在眼里，安慰她“没事，输了咱们再练，练好还有机会。”

　　没过多久，还没缓过神的刘高阳临时接到通知，顶替陈梦[微博]出战世青赛。俗话说，“机会有时候也是陷阱”，刘高阳意外输给德国的索尔佳，再次陷入低迷。输完比赛，陈振江也特别苦恼，跟朱雨玲[微博]抱怨说“我对刘高阳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信任我”。事后回想起来，刘高阳才明白陈振江赛前那句“这次比赛你得给我争口气”里面所包含的意味。“输完世青赛的单打本就让我很难受，知道陈导对我这么费心之后，感动的同时，更觉得愧疚。陈导对我寄予那么大的希望，我还总跟他较劲，真的很对不起他。”刘高阳哽咽地说。

　　陈导为我掉眼泪

　　2012年全国锦标赛输给江越之后，刘高阳就一直憋着劲。年底的冬训，她决定逼自己一把，绝地反击。“自从世青赛过后，我跟陈导就像解了心结一样，整个冬训配合得很好。”但在接下来的一二队交流赛中，信心满满的刘高阳却在第一阶段循环赛最后一个单元的10场球中，接连输了好几场，“只有循环赛中的前四名才有机会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赛，所以我基本没戏了。”看着沮丧的刘高阳，陈振江还是那句话“我们再练，还有机会”。

　　本以为已失去竞争力的刘高阳，没想到在后面的几场比赛中，竟一场没输，正好卡在第四名的位置，幸运晋级。在进入第二阶段比赛前，陈振江为了帮刘高阳减轻压力，跟她开玩笑说“以你现在的位置，很难打上去，还是放平心态，一场一场拼吧。”冤家路窄，第一场就碰上江越，全国锦标赛时，刘高阳在领先的情况下被翻盘，这次她在2比1领先时，又被江越追至第四局10平，两人比分胶着上升，打到12平，刘高阳发了一个自杀球，“当时我心都碎了，失误之后，我反倒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结果放开手脚的刘高阳最终赢下比赛。

　　接下来几场球，刘高阳还算正常发挥。直到最后一场对刘曦，刘高阳迎来了谁赢谁进一队的“生死战”。“在这之前，我也从来没赢过刘曦，当我打到1比2落后时，刚上二队半年的阎导(阎森)跟我说，现在这种情况，我就看看你能不能顶下来。”最后打到第五局11:9，刘高阳才艰难获胜，她用实际行动向阎森证明自己是能抗住压力的。看到“爱徒”把手举过头顶以示胜利，坐在场边观战的陈振江喜极而泣。“赢的那一刻，我自己还没有什么太大感觉，但我看见陈导掉眼泪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为我哭，我们打不好，他从来都没哭过，只有打得好，他才激动成这样。”面对身边教练的无私奉献，刘高阳愿意用实际行动去回报他们。

　　“我不能再浪费有限的运动生命了，今年的青奥会对我来说是一次重要转机，可以说是我运动生涯的新起点。站在新起点上，我再给自己两年时间，如果能打上主力位置，我的乒乓球之路就能走得更远些，要是拼不到主力层，我可能代表山东打完下届全运会后就会选择退役，在其他方向发展，所以我倍加珍惜接下来的打球时光。”刘高阳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