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童年

 老干部局举办退休干部《童年》征文比赛，母亲把她童年的故事讲给我听，我也被感动了，把它记录下来。昨天母亲来电话，笑着说她得了一等奖，所有获奖的人都被邀请到九华山庄度假，母亲高兴起来像个孩子。

 我出生在苏州一个贫苦家庭，三岁时母亲被父亲遗弃，带着我和姐姐艰难度日。母亲没有固定工作，靠给人家洗衣服、干些杂活维持生活。六七岁的时候还光着上身，只有出门上街时，才能和比我大2岁的姐姐轮换着穿一件衣服。母亲还不允许我和姐姐蹦蹦跳跳，怕我们会饿得晕倒。记得有一次姐姐得了急性肠胃炎，没钱看病，只能在家喝点儿米汤。邻居张伯伯看我们实在可怜，就把我介绍到他的老板家里干杂活，只管三顿饭，没有工钱。每次吃饭时，我都悄悄将姐姐从后门接进来，把我的饭让给她吃，自己只能回家再吃些野菜团子。就这样，姐姐的病慢慢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红润。童年的梦想挺可怜，要是能吃饱肚子，过年有新衣穿多好啊！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梦想也无法实现。

 13岁时，附近一家茶厂招工，我背着母亲报了名。厂子离家三四里路，天不亮就得出门，每次都是母亲叫醒我。路上害怕，我就数天上的星星，那时没有污染，满天的星星，像沙子一样，还没数完，就到厂子了。厂房是一座两层楼房，一层烘茶叶，二层是拣茶叶，我们女孩子都是干拣茶叶的活，一天要工作十二三个小时。长条桌上，先铺上一层茶，在铺上一层茉莉花，一层层铺满。夏天门窗是要紧闭的，唯恐茶叶的香气会跑掉。车间里像个大蒸笼，两只手交替着像梭子一样不停地拣，人人汗流浃背，经常会有人中暑晕倒，这就意味着第二天你被辞掉了。那时我个儿子小，要站在一只木箱上，实在困极了，就抓几片茶叶塞进嘴里，不停地咀嚼。再不管用，就带上一个辣椒，咬上一口，辣得连鼻涕眼泪都流出来。

 下班时，要到柜台上验收茶叶。工头站在高櫈上，有意把秤压得很低，童工个子矮小，根本看不见秤，10斤茶叶就剩下了8斤。这还不算，工头还握着茶梗，说是从我的茶叶中拣出来的，这是要扣工钱的。三扣两扣，就所剩无几了。当我拿着小木牌到柜台去领钱的时候，两只手累得都抬不起来，即使这样，姐妹们也不敢吭声，唯恐把自己辞退了。第一个月的工钱交给母亲时，母亲抱着我痛哭，还破天荒地买了半斤猪头肉奖励我，那是我第一次吃猪头肉，真香啊，一辈子都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