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狼

    1969年秋天，我去了北大荒一个叫伏尔基河的小农场，跟当地的老职工学会了许多捕猎的本领，其中充满了乐趣。

    东大甸子有成群结队的狼，夜晚，呜呜呜的叫声此起彼伏，沁人心髓。那年冬天，我得了关节炎，膝盖肿得像两个馒头，打不过弯来，老队答应来年春天给我熟条狼皮筒子。

    那天，老队长领我在狼群出没的地方挖了个深坑，又抬来一块门板，在上面凿了两个洞，再把挖出的新土远远地倒在松树林里，以免狼起疑心。傍晚，老队长和我带着一把铜锣、一只猪娃和一口袋刚起的猪圈土来到挖好的坑前。老队长连人带猪藏在坑内，我把门板盖好，撒上草皮和猪圈土，以掩盖住人的气味。一切伪装好之后，我拿着那把铜锣，远远地躲在逆风处的松林里。老队长叮嘱我遇有紧急情况就敲锣，狼就不敢上前了。

    狼的耳朵真灵，从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猪娃的叫声，一路颠颠跑来，一共两条狼，看上去好像是夫妻。母狼有些瘦小，一排干瘪的乳头在那凹陷进去的肚皮下松弛地摇摆着。北大荒的狼多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而且疑心很重。它俩最初只是试探性地围着木板打转，最终还是那条公狼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地踏上门板。它发现猪娃的叫声确确实实是来自脚下，狼开始动脑筋了，试探着用前爪扒开草皮，老队长在坑内使劲地拧猪娃的耳朵，猪娃的叫声越来越高，狼开始急躁起来，呵哧呵哧喘着粗气，不顾一切地将一只前爪伸进门洞里。老队长用猪娃在狼爪上蹭了几下，狼高兴了，招呼着同伴，连叫声也充满了欢乐。接着公狼再把另一只前爪也伸进门洞里，老队长丢掉猪娃，猛地抓住狼的两只前爪，用力一拽，狼的两条前腿完全被拉进门洞来，整个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门板上，丝毫动弹不得。狼拚命地嚎叫，招唤着母狼，那声音异常沉闷，带着凄惨的颤音，而母狼早已逃之夭夭。老队长背起门板，狼的下颌、胸脯被紧紧地贴在门上，嘴也张不开，咬也咬不着，任凭两条后腿乱蹬乱踹，直到折腾得筋疲力尽，耷拉下耳朵，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平时的凶残早已荡然无存。我在前面鸣锣开道，凯旋而归。

    老队长在狼的后蹄上割开一道口子，用嘴对着使劲吹，不一会儿就把狼吹成了一个硕大的球，这样一张完整的狼皮被剥了下来。半月后，老队长为我熟了两条狼皮筒子，那狼皮筒子一直陪伴着我，直到离开北大荒那年，才把它又还给了老队长。